訓斥走夏石，顧靖晨撲到帝昭床前，抓住他的手:“我要怎麽救你？”

“沒可能了。”

帝昭的回答異常冷靜淡漠，他體內的氣血枯竭般無法運轉，正逐漸侵蝕他的生命力。對於三生來講，他活著太危險，死了就失去價值。只有半死不活的狀態才最合適。

容器裏的物質可以讓空沁發作的時間放緩，但別以為這是解救的良藥。它確實會稀釋空沁的毒素，與此同時帶來的後果是刺激損壞魂魄，成為徹底的“植物人”。

情況雖危機，帝昭卻並非一無所獲。三生能這麽輕易使用空沁，八成這毒就是他們研制的。暗三生早就潛伏在地府，與謀反勢力勾結易如反掌。

另外，這種損毀魂魄的物質，帝昭並不陌生。應該說這是森羅地獄對某些尚未死亡，但罪行累累被冤魂狀告的活人施用的刑罰。

這物質只對人魂有用。

也就是說，三生知道他的身世了。

“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？”顧靖晨焦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帝昭沈默不言，擡手開始解衣扣。雪白的肌膚緩緩展露。顧靖晨一時不知所措，挺直背脊僵在那。

艷紅的曼陀羅花整朵綻放，毒蠍圍繞左右，充滿瑰麗詭秘的氣息。

“這是…”顧靖晨呼吸都不順了，不自覺地擡手想碰觸。

這綺麗的圖紋映襯著雪膚，讓人無法移開視線。

“刺青？”

顧靖晨很快就發覺不對，朵朵曼陀羅竟然真的伸展出來，花瓣像無數紅色光絲編織而成，蒙著淡淡毫光。

印在肌膚上的黑蠍圖紋竟然在花間游走，鉗食蒙著光暈的花朵。

“這就是吾將死的征兆。”帝昭收攏衣襟:“三生為了長生不老不擇手段，你，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。”

顧靖晨低頭不言，不知是還沒緩過勁來還是震驚這奇異的景致。突然間，他摟住帝昭，低聲呢喃:“我真的，真的不是想你死！”

他猛地又松開懷抱，看著帝昭:“大巫師他們是不是能救你？”

“也許。”帝昭語氣淡淡:“只是，你現在還能從這裏出去？”

顧靖晨眸光發冷:“那就硬拼！”

帝昭搖搖頭:“不要小看三生，他們有備而來。”他說著張開右手，掌心裏浮現幾粒黃豆大的紅色顆粒，上面點綴著瑩藍條紋。

“這是地獄曼陀羅花的種子，遇水既融。如果你能讓三生的人吃下去，或者有辦法牽制住。”

顧靖晨將花種收起來，什麽都沒說就出了房間。

模糊的視野裏只有光亮的明滅變化，帝昭恍恍惚惚，整個人都沈浸流沙般的感覺，無力自拔，無法控制。

現在也就只能看顧靖晨的了，但願他能辦到。

這種只能靠外力搭救的感覺很難受，但已經處在生死邊緣上的柔然王，沒有力氣再思考其他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房門突然開了，靠近的腳步聲讓帝昭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，眼前卻比剛才更模糊。

“他們吃下去了，我混到茶中。”顧靖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“他們沒有察覺。”

帝昭點了下頭，他想支撐著坐起來，剛一擡手就被顧靖晨攥住，將他扶起來。

細碎的咒語自優美的唇端流瀉而出，帝昭咬破手指在空中勾畫幾下，冷汗順著他臉頰滑落，滾過狹長的鎖骨。

門外突然傳來噗噗噗聲，說不清是什麽方向。顧靖晨擔心是三生有詐，幾步沖出門外。

他一眼就看到瑜素倒在走廊裏，透明的植物枝葉從她體內冒出來，編織成籠。她無法自由行動，看見顧靖晨喊叫要他來幫忙。

顧靖晨毫不猶豫地扭頭回了屋。

“暫時他們動不了，時間…”帝昭聲若游絲。

“那我現在帶你離開。”顧靖晨說著就要行動。

“不，吾支撐不了，時間很快就到，通知…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不用他再說下去，顧靖晨已經要做什麽。他立刻撥通了重璃的電話。

“我是顧靖晨，我找到帝先生了，但是他情況非常不妙。還有圖謀不軌的人在，我沒法帶他離開。”

手機裏傳來巫真的的喊聲:“羅嗦什麽！先發定位過來！”

隨後就掛斷了。

一切妥當之後，顧靖晨回到床邊，看著帝昭虛弱無力的模樣，他心生愧疚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。

緊閉的眼眸微微睜開，醉人的海正在枯竭。

顧靖晨見狀連忙說道:“我已經聯系他們了…”他頓了下:“不要拆穿我，好嗎？”

“……不傷害小珺他們，吾就不拆穿你。”

“我不會傷害他們的，我對他們沒興趣。”顧靖晨語氣裏不自覺的透出些傲慢:“我只在乎我的收藏品，他們只要不妨礙我，我是不會跟他們計較的。”

帝昭知道顧靖晨有危險性，但現在他只能“教唆”他幫助自己擺脫死局，有些事只能暫且退讓。

而此時的重璃他們核對了地址後，準備出發。原本安珺被安排留在寨中，但她說什麽也不同意。

時間緊迫，其他人也就妥協了，安珺如願以償跟隨。

“小珺子，陛下吉人自有天相，就算死了地府裏肯定也不會虧待的，別擔心。”林霏安慰道。

只是安珺還沒反應，林霄先給了他老哥一胳膊肘:“不會說話就別說！”

安珺知道林霏沒惡意，短促的笑了笑。

顧靖晨報的坐標離他們並不遠，重璃他們先瞬移過去看情況。安珺跟陳家兄弟以及八歧天卿驅車過來。

路上，安珺突然想吐，忍不住的反胃。開車的林霏就要停車。

“別！我沒事！可能是風嗆了。趕緊走！”安珺連忙擺手，示意林霏繼續。

林大哥看看她，看看其他人，一踩油門繼續往前沖。

“小珺你沒事吧？”林霄不放心。

安珺搖搖頭:“沒事，估計就是急了點。”話是這麽說，她臉色看起來卻不太好，幸好車裏有嘔吐袋。

鬼丫頭看她還逞強，揭她老底:“你昨天吃得超級多，吃了三碗飯，我看她是撐的！”

林霄微微驚訝:“小珺你以前飯量沒這麽大啊，不是哪裏不舒服吧？”

“哎呀，真沒什麽事。”安珺不在意地擺擺手:“就是最近突然變得很能吃，還很能睡。應該就是到了能吃的年紀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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